作者：廣東廣州·林海亮

媽精神狀態(tài)不好。她熱愛父親、熱愛家庭、熱愛子女，卻不懂表達、不善表達，往往也就表達不善、亂表達。

她年青時為奮斗一間居身之所（當時我們家一家七口在外租房），與爸是拼了老命，起早摸黑，瘋狂地干活、掙錢（后來我家開了家俱店，她幫爸負責家俱后期的裝飾、修尾工作）。長期沒完沒了地操勞，這加重了她性情的差。小時候，記得有一次，爸晚起了點，賴在床上看報紙，店遲開，她責怪起了爸，把爸報紙搶過手撕了；爸大怒，“雙方火星撞地球”，吵架的火燒遍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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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對膝下5個子女管教極為嚴格，“棍棒交加”是她表達不善的無耐之舉。我似乎體會不到濃烈的母愛，現(xiàn)在我回頭想起，是我沒去深切體會而已。天下哪有不愛子女的母親，我是我們姐妹5人當中唯一的男孩，在極為重男輕女的海陸豐地區(qū)，你說她不痛愛我嗎？她那深藏的母愛比任何母親都大。我卻很少跟媽溝通講心里話。

我來廣州讀書工作，所從事的職業(yè)有危險性，我從未在家里提起，更未在媽面前提起，她當然清楚，她不表達而已。我曾聽她多次對爸說，孩子都不愛找她講心事，只向著爸。爸后來對我講起一件事，說是我剛來廣州讀書的那段時間，剛好我之前為高考學習緊張，患上嚴重的神經(jīng)衰弱，長期失眠，生不如死，她為此操透了心。媽把對兒子的思念與牽掛，寄托神明，整天在家求神拜佛。她幾乎踏遍市區(qū)能求神拜佛的地方，想盡辦法，祈求她兒子的健康、平安。她后來最遠一個人跑去相對于她來說無比遙遠的陸豐青龍寺求神拜佛，而且是多次去。媽一生極少出門，更別說單人出遠門了。陸豐離家鄉(xiāng)有三幾十公里，她從未去過。青龍寺在山當中，要進去有更遠的路程，我搞不清楚她是如何去的，搞不清楚她是如何打聽到青龍寺的，更搞不清楚她又是如何上得去青龍寺的。聽爸說，她連續(xù)去了好多次，去到他無比擔心，拼命阻攔，媽還是要去。我當時聽后不大為意，現(xiàn)在想起，我卻淚流滿面：媽為了她唯一的兒子能健康、平安，在精神狀態(tài)不好的情況下，仍未放棄努力，而是把無助與祈求寄托神明，雖愚昧，卻至情，感天動地！她對我，你說無愛嗎？她作為一名母親對子女的愛，真的會比其她母親少嗎？

我在廣州讀書工作，很少回去；回去，又很少跟媽講話。她一看到我，就笑，眼里閃爍著動人的光芒。她會第一時間去市場買魚、買菜，買我最喜歡吃的東西，回來做飯給我吃。她去買菜時的動作很緩慢，爸告訴我，媽精神狀態(tài)不好隨著年齡的加大而加重。但媽只要見到我回家，卻無論如何也要做飯給我吃，我回去幾天，她就做幾天，絕不停歇、絕不間斷。我見她一個人動作緩慢地蹲在廚房揀菜、洗菜，然后緩慢地炒菜、做飯，要花費很長時間，才會張羅好。她從不叫我?guī)褪郑埐伺?，她又會緩慢地端出來放在飯桌上，再叫我吃。她伺候慣了子女，一句怨言都沒有。有時碰到客人來時，她還會自覺走開，讓客人和我們先上桌吃后，自己最后才吃。媽不善廚藝，精神狀態(tài)不好時，做的飯菜味道更不好了。記得有一次，她燒了魚、炒了菜、另又弄了幾個小海鮮，叫我吃飯。我吃時發(fā)覺味道不對勁，要么咸了、要么淡了，要么火候過頭、要么火候未到。我舉起筷子品嘗了幾口，竟然對著媽大發(fā)脾氣，責怪她做的飯菜難吃！坐在我右手邊斜對面的媽滿臉難過，悄悄地責備了一下我，拿起一個我說生的菜進去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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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說媽當時精神狀態(tài)很不好，她幾乎是“掙扎”著在做飯服伺她的心肝寶貝兒子。我寫到這時，淚水再度浸滿眼眶，不停滾落……

【作者簡介】林海亮，東方散文簽約作家，廣州市荔灣區(qū)龍津街道辦事處公務員，中國詩歌網(wǎng)注冊詩人，業(yè)余喜愛古典、現(xiàn)代詩歌和散文創(chuàng)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