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碭山·張世俊

我們這里有個習(xí)俗“七十七，該吃雞”。也許是因為生活水平提高了，現(xiàn)在，人們到了“七十一”，也“該吃雞”了。老伴兒比我大一歲，今年該吃雞了，春節(jié)前的那段時間里，兒女們、孫子們和親戚們紛紛送雞送錢，祝愿老伴兒健康長壽?？墒牵吘贡取霸摮匀狻睍r年紀(jì)大了幾歲，老伴兒的身體狀況比那時差多了：嚴(yán)重的骨質(zhì)疏松和幾次摔傷使她脊骨變形，腰再也不能挺直了。去給小兒子家?guī)Ш⒆樱餐皇呛逯鲋?，給孩子喂點兒吃的喝的，換個“尿不濕”什么的，也常常站一會兒就坐一會兒。好在那孩子很乖，見到爸爸媽媽時纏著讓他們抱，卻從來不讓奶奶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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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里有十幾畝地，其中六七畝種植麥子、玉米等糧食作物，其余的就是果樹，共有早熟、晚熟的梨樹二百多棵，經(jīng)常要打藥、施肥、除草、剪枝，還要授粉、頂果枝、摘梨子、賣梨子，我一個人在家實在忙不過來，孩子們又各忙各的，只能每到星期五的下午把老伴兒接回家來，雙休日在家里忙兩天，星期一早上再送她去小兒子家。

前段時間賣早梨，往往凌晨三四點鐘就出發(fā)，老伴兒也執(zhí)意跟著。有時候梨子摘得多了，老伴兒也強撐著開一輛電車。有一次，梨子賣完了，開空車回家來的時候，走到果園場南邊往西拐的路口，老伴兒開的空車突然側(cè)翻，我停下車子趕到的時候，一個年輕的過路人已經(jīng)把壓在老伴兒腿上的電車掀了起來。我一看，老伴兒臉上有一塊摔得青紫，腿上有兩處擦破了皮，手腕處也流了血。我急急忙忙幫助她把流血的地方包了包，她扶著車子，勉強走了兩步，又上了電車。我要帶她去醫(yī)院，她說“車子怎么辦？走吧，不要緊，沒有傷著骨頭”。就這樣，我們趕回家里，她還是掙扎著要做飯，說什么也不去醫(yī)院治療。貼上了家里的“創(chuàng)可貼”，吃了幾粒消炎藥，躺在床上休息了一陣子，又爬起來喊我去摘梨子。我知道，她的骨質(zhì)疏松非常嚴(yán)重，醫(yī)生曾經(jīng)囑咐“千萬別再摔倒，不然，可能造成癱瘓”。這一次沒有骨折，已經(jīng)是萬幸了。所以，我堅決不讓她再去摘梨子。她喘息了一陣，又說：“不要緊，沒有傷著骨頭”。還說：“我要是不能動了，你怎么辦？樹上的梨子怎么辦？”我下了面條，勸她也吃了點兒，又在她的催促下開起車子去摘梨子，老伴兒竟然也跟著去了地里。

二十多天過去了，老伴兒還是腰疼得厲害，只要睡下，起床就得好大一陣子：手扒著床沿翻身，使勁蜷腿、抬腿，用力撐起上半身，喘息著慢慢坐起來，然后站到地上，一點點直起腰來。看她吃力和痛苦的樣子，我總想攙扶她一把，可她總是不讓：“我自己來，要不練練，恐怕就真站不起來了?！本瓦@樣起了床活動活動，還是干這干那，忙來忙去，在家里洗衣服、做飯、摘梨子、賣梨子，還是去小兒子家?guī)Ш⒆?。真不知道，她是怎樣堅持下來的。帶著她去醫(yī)院拍片檢查，醫(yī)生說只能休息靜養(yǎng)，千萬別再干那些地里的活兒了?？伤褪切菹⒉蛔?，總是說“不要緊，死不了”，真讓人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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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秋季雨水太多，中秋節(jié)前后的幾場雨下得很大，莊稼地里、果樹園里和道路上，幾乎到處是水。玉米都成熟了，可是，那些玉米收獲機不能進地，田間地頭的生產(chǎn)路上都是積水和爛泥，電動車、機動三輪車沒有辦法行走，怎么辦？只能把車子放在水泥路上，把掰下來的玉米棒子從地里肩扛手提到水泥路上去。不僅速度慢，而且非常累人，我就幾次摔倒在滿是爛泥的玉米地里，扛著的蛇皮袋也沾了很多爛泥。老伴雖然扛玉米袋子比不上我，掰玉米卻比我快得多。在她的帶動和催促下，從中秋節(jié)的第二天開始，到國慶長假結(jié)束，我們兩人拼命干了十幾天，總算把六畝多地的玉米收到了家里。

下年，聽孩子們的，不再管理那些梨樹了，承包地也讓別人去種。反正我的退休金足夠我們兩人花的。

不知道忙碌慣了的老伴兒是不是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