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淮安·張海軍

真的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天，我給父親洗澡！

小時候我洗澡：擦背、搓肥皂、洗頭都是在父親的溫暖、有力的大手下完成的。如今人到中年，我也做了爸爸，平日只有替“猴子”般頑皮的兒子洗澡的經(jīng)歷，而給年邁的父親洗澡卻是頭一回。

父親八十三歲，退休后很少出門，總是習(xí)慣廝守在家里讀讀報或看看電視，喜歡一個人坐在寫字臺前翻翻老照片，回憶過去。父親有他自己的生活規(guī)律，作為子女不好指責(zé)，更不能干涉，不管是對是錯。或許就是由于父親這個不太愛運動的習(xí)慣，最近父親的“老年癡呆癥”急劇惡化：思維遲鈍，手腳僵硬，特別嗜睡，母親說父親“像個木頭人”。這樣一來，原來不成問題的問題現(xiàn)在都成了問題。比如穿衣著鞋不是不伸胳膊就是提不起腿，就連梳頭刮胡須都顯得力不從心，都是在母親的幫助下才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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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國慶長假，我?guī)е迌洪_車回去看望父母。那天吃過午飯，母親私下說：“你有空幫你爸洗個澡吧，他都好幾天沒洗澡了，我又弄不動他?！睘楦改副M孝我向來是不打折扣，不講條件的。

說干就干，于是我在家里第一次給父親洗澡。我打開浴霸，打滿一浴缸溫水，幫父親脫掉衣服。我扶著父親緩緩地在浴缸上，先自己試了試水溫，再用父親的手試水溫，他說，正好。我一手扶著父親，一手撩起水在父親的前胸后背輕輕拍拍，幫助他的身體適應(yīng)水溫。這讓我想起小時候，父親給我們?nèi)齻€孩子洗澡時也是這樣輕輕拍打的。一瞬間，父親變成了孩子，我成了家長。我仔細地替父親擦背，打肥皂，洗頭，搓背，沖洗……沒料到給父親洗澡遠比給兒子洗澡累得多的多，整整忙活了一個小時，累的氣喘吁吁、大汗淋漓。但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紅光滿面的父親像個孩子般的滿足的笑，心里甭提有多高興了！

洗完澡后的父親精神煥發(fā)。我把他扶進臥室里躺下。等呼吸調(diào)整好后，他就絮絮叨叨地說話了。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都重復(fù)多遍，我都會當作第一次聽見那樣回應(yīng)他。陽光暖暖地灑在父親的頭上、身上。我坐在床旁，趁著剛剛泡過的指甲發(fā)軟，易修剪，從手指甲到腳指甲，逐個地幫父親修剪。那一刻，父親是安詳?shù)?，我是感謝的。是的，我終于可以為我那操持、辛苦了將近一生的父親和母親做點什么了。其實這只是些力所能及、舉手之勞的小事，但這就是名副其實的真正的孝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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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在外奔波，不能照顧父親的愧疚感此刻有所減輕：我終于有時間、有機會貼身伺候我年邁的老父親啦，這是上天對我的眷顧！“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一個人，如果在自己父母老得不能動的時候，沒有機會在父母身旁伺候，那將是人生多大的缺憾啊！

那天事后，我鄭重告訴父母：以后給父親洗澡我“承包”了，隨叫隨到，不管有多忙，絕不含糊！

【作者簡介】張海軍，筆名海爾，文學(xué)碩士，詩人、作家、書畫家。已公開發(fā)表各類作品2000余篇（首），160萬字，作品（含詩歌）70余次獲得國家、省、市獎。先后出版文集《逐夢30年》、游記《味道.70城》、詩集《守望棲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