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蘇建湖·陳文祥

難得一個雙休日，我懶覺睡得正香。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把我吵醒。但見老伴，像只貓兒，輕手輕腳在落地衣櫥里翻箱倒柜，大氣不敢喘。

一清早，摸索什呢喲！我有點不耐煩，問。

老伴見把我弄醒了，一臉無奈：趁雙休，把衣櫥清理清理。你周天不管閑事，衣櫥肚子都快被衣服塞炸了。

老伴這話，也太虛了吧。當(dāng)年住鎮(zhèn)上，一家三口，一個衣柜足夠用。如今女兒出嫁了，城里這個新房，二個房間全做了又深又大的衣櫥，占了房間三分之一，沒道理不夠用牙。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梢聶焕锒焉椒e嶺的樣子，示威似的就擺在我面前。我尷尬一笑。難道說，正應(yīng)了那句房子越大越不夠住的俗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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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頓飯工夫，衣櫥外的木地板上，己是一地花花綠綠的衣服，恰似一個個小山包，全是老伴從衣櫥里清出來的。這么多，我?guī)缀醪幌嘈抛约旱难劬Α?/span>

起來，起來！幫我將這些舊衣服，送小區(qū)舊衣物回收箱去。老伴一邊汗涔涔的拾掇，一邊吆喝我起床！

什么，什么！老伴的話，尤如晴天霹靂，讓我一下怔住了。這么斬新的衣服，咋說扔就扔了？

當(dāng)家過日子的人，都知柴米貴。老伴腦子是不是壞了？我上上下下細看，又不像，老伴兒正常得很。看著這些即將要丟棄的衣服，我是摸摸金子舍不得，摸摸銀子心發(fā)慌。那叫一個心疼?。?/span>

我的衣服我有數(shù)，舊衣如故人，那上面有我的味道，我的回憶。便宜的幾十，貴的幾百，也有上千的。有的才穿過一回，有的才洗過幾水。甚至，有的標簽還好好掛著。所謂舊衣服，實際還是新衣服。一點污斑沒有，一個補丁沒有，板板整整。我舍不得，在老伴淘汰的衣服堆里＂淘寶＂。再有錢不能燒，那可是敗家子的作派。

老伴見我與她唱反調(diào)，來氣了。這件你還要，那件你不肯扔。你問你，你穿過幾回。假如，我順你意不扔，這舊衣服你穿不穿？放家里只有陪收拾當(dāng)擺設(shè)，你以為還是從前哪！

是啊，今非昔比了。從前的舊衣服，那才是名符其實的舊。新老大舊老二，縫縫補補破老三。相信，現(xiàn)在的孩子，肯定對這句民間口頭禪不知所云?？蓪ι诹甏奈覀?，再熟悉不過。那辰光，家家窮得叮當(dāng)響，大人小孩基本穿不起幾件新衣服。窮人無二件，洗洗又上身。拖一片掛一片，稀松平常見怪不怪。

我兄弟四個，我最小。母親牙咬一捧，煤油燈下一針一線做件粗布衣服，先盡大哥穿，大哥穿舊了，也穿不上了。給二哥穿。二哥穿破了壞了，母親打上補丁，老三繼續(xù)穿。舊衣服如同個傳家寶。我記得，從小學(xué)到初中，我全是穿的哥哥們傳給我的舊衣服。大洞連小洞，補丁摞補丁。直到上高中，才第一次穿上屬于自己的新衣服—一件青咔嘰棉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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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我結(jié)婚前一天，母親從她手帕包里，摳出五十元，叫我上湖垛街，買件黃大衣，準備結(jié)婚穿。因為，母親知道，我特崇拜當(dāng)兵的，對軍人穿的心心念念。我高興的一蹦老高，騎上自行車，呼啦啦騎了幾十里，在街上左尋右找，不巧，居然沒見黃大衣的影子?；貋?，又把捏出汗的錢，還給了母親。第二天，我結(jié)婚，穿的人造呢新衣服，其實是借的鄰居己穿過二回的舊衣服。

今天回憶起來，簡直有如天方夜譚一般，讓人無法想像?？峙逻€有人，懷疑我在講故事。

記不清，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家添置衣服有了一個不成文的習(xí)慣。從頭到腳，年年一身新，一年又一年，從未間斷過。加之，春夏秋冬，平素老伴只要逮到中意的衣服，毫不猶豫大包小包拎回家。日積月累，衣櫥超載，自然就在所難免了！我想，這快樂的煩惱，又有幾家沒有尼！你望望那星羅棋布的舊衣物回收箱，整天肚子鼓鼓的，就不難想象了。

常將有日思無日，莫待無時思有時。舊衣服該扔扔，新衣服該添添。但浪費，是罪過！

拎著幾包舊衣服去衣物回收箱的路上，我的腳步鉛樣的沉。什么時候，我們把節(jié)約弄丟了呢？！

【作者簡介】陳文祥，大專文化，編輯職稱。從事基層宣傳文化工作三十多年，業(yè)余愛好寫作，發(fā)表各類題材作品千余篇，數(shù)百篇在國家、省、市級獲獎。文章散見“人民日報”、“中國青年報”、香港“大公報”、“南方都市報”、“讀者”、“群眾”、“演講與口才”、“風(fēng)流一代”等報刊。中國作家網(wǎng)有個人作品集，在新華網(wǎng)、中國網(wǎng)、東方網(wǎng)、荊楚網(wǎng)、華聲網(wǎng)有個人時評專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