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方家譜杯征文】 №:0701-我的奶奶
發(fā)布日期:2021-12-19 瀏覽次數:288
作者:安徽合肥·王唯唯
每隔一年,我都要在清明或冬至去鄉(xiāng)下看看奶奶。奶奶的墳在一座荒山上,很簡陋,碑也沒一個,也不知道父親當年為什么沒給奶奶立個碑。奶奶去世時我十三歲。
關于奶奶,很早就想著寫點什么,可奶奶那些生活的碎片已經在繁忙的生活之中被逐漸地湮沒,那些難以撿起來的點點滴滴讓我無法提筆。為了讓自己在日益物欲橫流的日子中不會徹底忘懷至少還殘存著的記憶,為了讓奶奶那早已發(fā)黃的照片在我的生活中如昔清晰,雖然奶奶的足跡很是模糊,可奶奶那無言之中綻放的花朵卻依然絢爛美麗,讓我在生活的孤寂之中銘記于心,魂牽夢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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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個子不高,微駝的背,有著一雙魯迅先生筆下楊二嫂式的圓規(guī)腳,走起路來顫顫巍巍,梳著粑粑頭,耳垂下吊著一對銅耳環(huán),有著一張慈祥的面孔。奶奶這輩子只生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我出生時,是唯一的長孫,過了一年才有了弟弟,又過兩年有了妹妹。在舊式婦女中,對大孫子的寵愛是天然的。奶奶護佑著我長大,從沒有一句訓斥和責罵。不僅如此,因兒時太調皮,常常挨父親的打,這時候奶奶總是護著我和父親吵,每次挨打后,奶奶總是悄悄地,從她卷了好幾層的手絹里拿出一毛錢遞給我,讓我自己買好吃的。
只是有一次,弟弟放學時手里捧回一張獎狀,嚷著讓奶奶把獎狀貼在墻上。奶奶沒好氣地對弟弟說等你爸爸回來讓他貼。這時我正趴在吃飯的方桌上寫作業(yè)。見弟弟不在,奶奶顫巍巍地拿起掃帚,用掃帚把照準我的屁股就是一下,問我:“是不是上課不好好聽老師講啦?你就不能給奶奶爭口氣,也捧個獎狀回來讓奶奶高興高興?”在我的記憶中,這是奶奶唯一的一次打我,也是唯一的一次關注我在學校的情況。大概是習慣于奶奶生活中周到的照應,雖然掃帚把落在我身上,一點都不覺得疼,但奶奶的話但卻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記憶中。
20世紀六十年代末,奶奶和母親同時都被檢查出患了癌癥。奶奶是子宮癌,母親是乳腺癌。那個年代,一家出現了兩個癌癥患者,真是任誰都會唏噓的無奈的結果。然而屋漏偏逢連陰雨,就在這時,我們全家被要求下放農村安家落戶。父親多次力爭但形勢所迫,最后只能帶著全家下放農村。
到了農村把家安置好,父親又為奶奶和母親的病去省城尋求治療方案。奶奶因是癌癥晚期,而且又堅決不去醫(yī)院接受手術,父親只能依著她保守治療,而帶著母親和弟妹去省城,把我留下來照顧奶奶。
每天早晨上學前,我把隔夜的飯放點水燒開后,放點咸菜,端到奶奶的床前,在用手扒一扒她的眼睛,看能不能睜開。只有當奶奶睜開眼,我才敢放心地去上學。那時候我就想,奶奶生病我可以照顧,要是她突然醒不過來了,我該怎么辦?。靠粗棠?,我真的很無奈,要是我能替奶奶受罪就好了,別讓病魔折磨奶奶了。
一天晚上,我剛洗好腳準備睡覺,奶奶把我叫到她面前說,如果奶奶死了,你要告訴你爸爸,不能把我送到火葬場燒了,一定要給我買口棺材埋到山上去??捎涀×??我點點頭說記住了。接著奶奶又哆哆嗦嗦地掀開墊被摸了半天,掏出我所熟悉的那條已看不清楚顏色的手絹,遞給我說,這里面有五塊錢,不要和你爸爸說,你自己留著用。我說奶奶你留著吧,我不要。奶奶說,我現在也用不上了,你拿著。怕奶奶生氣,我接過了手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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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和平時一樣,我端著早飯遞到奶奶面前時,奶奶是背對著我的,我用手想把奶奶翻過來,怎么也搬不動,我一用力,奶奶整個人一下翻了過來。此時的奶奶靜靜地躺在那里,滿臉慈祥,就跟睡著了一樣。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奶奶就這么靜靜地走了,我大聲地叫著奶奶,雙手不停地搖著奶奶,連喊帶哭,大哭,慟哭,可是奶奶再也沒有醒過來……
轉眼間,奶奶離開我有五十多年了,每隔一年的清明或冬至,我都會拎著這個濕漉漉的日子與奶奶相見。隔著墳頭,奶奶在里頭,我在外頭,像隔著一堵沒有門的墻,我不得其入而奶奶不得其出。我不知道在另一個世界的奶奶,是否還想到我?記著我?但愿她像我想她一樣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