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徽銅陵·董四發(fā)

這柔和的、圣潔的伴我成長的燈光，是我少年靠父親辛勤勞動購回煤油，供我夜晚讀書、寫作業(yè)的。在我的記憶里，夜晚，我在微弱的香油或煤油燈光下，仿佛看到了上下五千多年沉甸甸的人類文明史，終于一步步走到今天社會主義新時代。

每天，夜色將至，我手捧一盞煤油燈輕輕地走進屬于我的低矮的茅屋房間。做完老師布置的作業(yè)后，我就想起語文老師說過的“讀書是為了做好人”，這是我聽到過的最真誠最質樸最深刻的言辭。因此，我在任何場所，都按老師的話行走，在學好課本知識外，我暗暗尋找圖書，貪婪閱讀。猶如饑餓的人撲在面包上，大口大口地啃著，當時鄉(xiāng)村的夜晚非常靜寂，靜寂得叫人不可思議。偶爾幾聲犬吠更增添了鄉(xiāng)村夜晚的深邃與空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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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闌靜寂，記憶里家中的燈光，對于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來說，就像是希望的燈光，我夢想借這希望的燈光能攀上像家鄉(xiāng)柳峰山的高峰。于是，在家中菜油燈光或煤油燈光下，在山里的明月高懸時，我高吟“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靈，徐孺下陳蓄之榻?！鄙钗蛲醪钠娌?。在月黑風高夜、陰雨連綿時，我低吟“路漫漫其俢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驀然，破舊的門被推開，我還未醒過神來, 父親的身影顯現(xiàn)在昏暗的煤油燈前，“抓緊睡覺，省點油，明天早上還要到黃家洼砍擔山草?！蔽叶酶赣H的意思，我是長子，也應該承擔負荷，為父親支撐這個人口眾多的窮家承擔點責任。所以，每到砍柴時節(jié)，只要是晴天，我天蒙蒙亮和父親一道上山，都砍一擔山草回家，爾后匆匆地趕在到孫畈小學的路上。

我腦海中忽然想起一件亊，父親叫我早早睡覺，省點燈油，對我摳，對別人并不是這樣。記得大軍渡江前夕，我的村莊住過大軍，大軍炒菜沒油，一時又買不到，父親和家人商量，拎去二斤菜油，大軍付錢，被我父親拒絕，因為當時我五叔也就在大軍渡江的隊列里，支援點菜油是應該的。結果大軍硬是如數(shù)打了條據，條據上標明多少錢幣，還叮囑我父親妥善保管，以后和當?shù)厝嗣裾Y賬。多年之后，父親去世時，家人整理父親遺物，發(fā)現(xiàn)那張發(fā)黃的紙質條據還存留著箱底的魚水之情。

我房間的四壁沒有被燈光漂白，或許是家中的燈光太暗了。但是，在低矮的草屋里，燈光映照我心靈里多彩的世界：郭沫若和郁達夫商量著成立文學社，因為《女神》是自由的?！独子辍吩儐枴读旨忆佔印逢P門的緣由和教訓，祥子《在烈日和暴雨下》拉車，《農村三部曲》由《茶舘》里人在閑扯，林道靜不滿現(xiàn)實便去參加革命，風華正茂的巴金從清弋江邊踏歌而來，去尋找《霧》、《雨》、《電》中愛的伊甸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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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十多年的每個夜晚，我都在如豆的燈光下度過，在書山上攀登，在書海里遨游。從一個無知的頑童漸漸懂得維納斯為何流芳百世，哈姆雷特為何要伸張正義，安娜卡列妮娜為何要臥軌自殺……我在家中煤油燈下熟悉許多故事和人生哲理，也從家中煤油燈下走了出來，踏上社會，尋找人生價值。改革開放后，我家和小山村的人家一樣，有了電燈，父親欣喜若狂，他舍不得電費，睡覺時用芭蕉扇直扇燈泡，電燈總是不滅，不知道拉開關，急得喊家人。我們知道，父親真地老了，不過，他一貫節(jié)約治家的精神直接影響著他的兒女孫輩們。

家中菜油或煤油燈光，成為我記憶中永恒的星辰。我總是不能忘卻家中燈光下的每一個夜晚——那山村靜夜的那份安祥，那燈光如豆的昏暗燈光下一個少年渴望光明的心情。社會走進新時代，各種各樣的燈具光亮齊放異彩，連通往村莊的水泥路兩旁的路燈的光亮也如同白晝，讓人們獲得滿滿的幸福感。

【作者簡介】董四發(fā)，銅陵市義安區(qū)作協(xié)、銅陵市作協(xié)會員，董店中學退休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