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24
安徽長豐·嚴太高
沒事時候我喜歡翻翻家譜,這是多年傳襲下來的習慣。
小時候,家里珍藏一套四修嚴氏宗譜,厚厚一沓8本,用一個精致的木匣子裝著。這是做過多年私塾先生的祖父留下的唯一珍藏。據說祖父過去是有藏書室的,滿滿一大間屋子都是線裝書,只是在四清運動中毀于一炬,這套流傳下來的家譜是祖父冒著風險砌在豬圈的夾墻里才得以幸免。
祖父對這套家譜的珍視是有緣由的。1948年冬,經過一年奮戰(zhàn),來自江西的幾名譜師在祖父的書房里完成了壽春嚴氏四修宗譜的編修刻印任務,這距離續(xù)修于同治年間的三修譜牒已經一個甲子了。烽火離亂時代編修這套家譜實屬不易,先輩們一致認定,半個多世紀的戰(zhàn)亂歲月,族人離散甚多,乘著老人們還在,必須抓緊“清點門戶”,否則,再遷延時日,后世子孫就摸不清自己身出何處了。宗譜編修主要由家族有威望和學識的十一世到十三世長者承擔,作為十五世后生晚輩的祖父,雖然學富五車,只能作為輔助打打下手,對祖父而言,這已經是無上榮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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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春,五修宗譜再次提上日程,雖然此時家族子孫上萬人,然而能擔起此項任務的人實在難找,年近八旬的祖父成了首選。在正式組建編修班子時,都是清一色的老者。而編纂宗譜是一項浩大的工程,一年過去,這群老人早已不堪重負,加之編修宗譜是公益性的,沒有報酬,時間一長,積極性就漸漸灰暗下去。眼看五修宗譜就要成為爛攤子,在中國幾千年封建禮法社會中形成的潛意識中,那是要被同鄉(xiāng)其他家族笑話的。
此時,家族長者找到了我,讓我承擔起“掃尾”工作。說實話,雖然對尋根問祖之事很感興趣,也常常翻閱譜牒,但是對正規(guī)的譜牒編修來說,我的心里著實沒底。長者這時來了脾氣:甭管你是干部也好,要記住,你更是嚴家子孫,好歹你也是大學中文系的。
接到“掃尾”工作后,我第一要務是翻閱過去的本家宗譜,并借鑒其他家族宗譜的編寫范式。投入工作以后,我先從編修體例入手,看看是否完備;再詳閱全文,看看是否有信息遺漏;最后進行全文校對,看看是否有錯別字與信息錯誤。三個月下來,“掃尾”基本告成,接下來邀請家族長者與姻親德高望重者為新修宗譜作序。作序看似簡單,但多人作序必須做到不能雷同,這就需要我去統(tǒng)籌調度安排,成稿以后再做修正。
1995年夏,新編纂的五修《嚴氏宗譜》印發(fā)下來,一套13本,1600多頁。看著這套自己付出心血的、全面詳細記錄著我的家族生省的百科全書,此時,族譜這種敦宗睦族、凝聚血親的功能,在我心中逐步放大開來。我想,中華民族之所以生生不息綿延五千多年,祖先們心中早已定格的家國意識與衍生而來的宗法制度顯然是一種穩(wěn)定的基石。
作為炎黃子孫,中國人向來喜歡追祖溯源,每個家族都有聲名遠播的賢人志士,都有說不完的感人故事。即使現在落寞的家族,也會說:我祖上比你闊多啦!這種阿Q式的“精神勝利法”其實囊括了一種超然情懷和自強精神。
我們嚴姓家族也不例外。宗譜記載,我的祖上是明代嘉靖年間自懷遠年家湖南遷至壽州東南長豐鄉(xiāng)車王集坊,算來已經四百多年了。歲月更替,子孫繁播萬人之多,主要聚居于安徽長豐與河南三門峽等地。在我記事時,車王集嚴氏宗祠門柱上刻有“天水家聲淮水遠 富春世澤壽春長”的楹聯(lián),溯源起來,我們天水郡富春堂這一宗支源出于漢代嚴子陵,至今已傳七十余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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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閱家譜,家范、家規(guī)、家訓、宗規(guī)、祠規(guī)等條目郝然在列。從家規(guī)家訓來看,不能不說正是這種遵從禮法、約束自我的家族信條,進而構建了中華民族家寧邦固傳統(tǒng)道德觀念,也正是這種與人為善的道德約束成就了團結向善的優(yōu)秀民族品格。而儒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志向追求與家風家教,更是深刻影響著千家萬戶,成了所有中國人身上延傳不滅的基因,這便是中華文明綿延不衰的內生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