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清遠·黃秋霞

我的母親今年76歲高齡，除了耳朵有點聾以外，眼不花、腰不駝，說話如洪鐘，走路快如風。她樸素、勤勞和善良的美德一直為左鄰右里所津津樂道。作為兒女，我們也為有這樣的母親而自豪?？捎袝r候，她長在骨子里固執(zhí)的性格基因卻讓人拿她沒有辦法。

隨著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家家戶戶的日子過得越來越紅火，每餐總會有一些吃不完的剩飯剩菜。從健康的角度出發(fā)，我們總是提醒母親把它當垃圾處理掉算了?？墒悄赣H總是說我們太浪費了。剩得少的，母親就強撐著把它吃完；剩得多的，便放進冰箱里留著下一頓。我們老是對她說吃剩飯剩菜不健康，可母親總是指責我們是“敗家子”。沒有辦法，我們只能順其自然。有一次，母親吃多了隔夜的剩飯剩菜，落下了急性腸胃炎。我們趁機勸她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當時，母親一口答應下來，一段時間都沒有碰剩飯剩菜了?？烧^“好了傷疤忘了痛”，病好沒多久，母親又故態(tài)復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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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除了生活極度儉樸外，過度的辛勞也是讓我們沒有辦法。其實，如果母親保持適度的勞動我們還是十分贊成的。一來可以鍛煉身體，二來可以有精神寄托，消磨時間，打發(fā)日子，但由于她沒有節(jié)制的勞動，常常令我們替她擔憂。在農村，許多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都會種一些蔬菜自給自足，但都是保持輕松悠閑，如閑庭信步般的節(jié)奏。早晚天氣涼爽的時候干上一兩個小時，天氣一熱或者感到勞累便回家休息，這樣的節(jié)奏是最適合老人家的。

但是我的母親勞動的干勁連年輕人都望塵莫及。她每天天未亮便扛著鋤頭出門，一直干到中午，每每累得全身像從水里撈上來似的才回家吃午飯。下午兩三點鐘，正時天氣最熱的時候，人人都在空調下或樹蔭下乘涼，她卻又扛著鋤頭出門，頭頂烈日在菜園子里干得熱火朝天，一直干到萬家燈火，家家戶戶都圍在桌子旁吃晚飯，她才又帶著一身泥水荷鋤而歸。有時候刮風下雨，雷鳴閃電，她還是沐雨櫛風地在她的菜園子里忙碌。更讓我們受不了的是，有一次，她勞動時摔斷了右臂，才打了不到一個星期的石膏，她便拖著殘臂出去種菜。

母親除了過度辛勞外，另外我們格外擔心的是她過于熱衷去賣菜。由于她耕種的菜園實在是太多了，根本上就吃不完。于是，除了送人外，母親每天還把各種蔬菜運到市場上外賣。我們家離市場雖然不是很遠，但要經過一段車來車往、險象環(huán)生的馬路。每天看著母親披星戴月地到菜園摘菜，然后冒著黎明前的黑暗，搖搖擺擺地騎著一輛車架載滿小山般蔬菜的自行車，消失在霧色里，我們都感到提心吊膽。我們擔心母親在車水馬龍的馬路上會發(fā)生什么意外，如果發(fā)生交通事故，既累己又累人。為了讓母親不要去種菜、賣菜，我們絞盡了腦汁，但她無論怎樣都不聽我們的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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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對自己那種過度節(jié)約與她的過度辛勞總讓我們子女拿她沒辦法，可她對別人那種固執(zhí)的無私，更是讓我們也對她束手無策。母親去買菜其實真的不是為了錢，只是為了找人聊聊天，有個精神寄托而已。人家賣菜是錙銖必較，可母親賣菜簡直是大贈送。不管是熟人還是陌生人，都是半賣半送，根本不在乎成本。凡是親戚朋友來到我家，她都吩咐我們好酒好菜招待。酒足飯飽后，她必然要為每位客人送上一大袋的蔬菜，你和她客客氣氣她還不高興呢。碰上左鄰右舍、親戚朋友急著用錢，母親總是毫不猶豫地拿出自己的棺材本借給他們。

有一次，村子里住著十多個農民工。由于老板突然間跑路了，他們不但拿不到工資，甚至還揭不開鍋。母親便和父親商量把他們接到家里開飯，甚至還為他們買好了回家的車票，并一直吃到他們乘上回家的汽車為止。村里人都說母親傻，可她總是一笑置之。

唉！這就是我固執(zhí)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