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21
作者:廣東江門·譚國鋒
從太婆到我兒,正好是五代人。這一家子五代人的命運,跨越三個世紀,正好可以對于新舊社會的狀況窺豹一斑。
太婆是我爺爺?shù)膵寢專谇宄?。太公去世后,太婆以乞討的方式養(yǎng)大了我爺爺。太婆至少還生有兩個女兒。一個嫁到偏僻的藍田村,2011年辭世了;另一個因家境實在貧窮無法撫養(yǎng),自小就被賣到相鄰的陽江縣去了(這位我們稱之為“陽江姑婆”的女子,建國后找到了我的爺爺,她的兒女到過我家?guī)兔Σ逄?,我的父親和叔叔也到過她家里做客)。我沒有見過太婆的遺像,但我想象得出她在那些年月里眼眸里的悲苦與堅毅。
點擊進入征文活動專業(yè)頁面:潤方家譜杯——“我家的故事”征文大賽
因為出身“根正苗紅”而且為人正直,我爺爺在鄉(xiāng)間頗有聲望,曾被選為本鄉(xiāng)首屆農(nóng)會會長。據(jù)我外婆說,解放后曾有開吉普車的領導干部幾次來邀請他去做官,他卻選擇做了農(nóng)民。他育有三子四女,七個孩子均養(yǎng)育成人。雖然生活也一直艱難,但比起我的太公太婆生活的年代,已是好了不少了。爺爺沒上過多少學,但勤學,能唱《花箋記》,能唱木魚唱詞,這些后來都影響了我的父親。
我父親是長子,只上過一個星期的中學,卻做過耕讀小學的教員,能安裝水電、測量、做木工、建房屋、編籮筐等竹器,還能唱粵曲、唱木魚、做木匠、畫設計圖紙、主持辦喪事、寫神龕對聯(lián)……他是“學毛著積極分子”,做過幾條村莊組成的的生產(chǎn)隊的隊長。他對我說過,以前全生產(chǎn)隊上交的國民黨時代的鈔票就放在我家,由他保管,足足放了兩大籮筐,他一張也沒有保留,全部上交了!母親說父親被公社領導點名要提拔到公社任職,但鄉(xiāng)書記卻死活不放人,說這個生產(chǎn)隊沒了我父親就沒人才能主持好工作了。父親就這樣留在村里當農(nóng)民。
1989年,做了幾年村長的父親,被管理區(qū)書記邀請到鄉(xiāng)里做了個小干部。他在這個平凡的崗位上一直干到2008年因年過六十而離職。任職期間,他如愿加入了共產(chǎn)黨。因為任職的是偏僻的窮鄉(xiāng),他離職后,組織上和原單位沒有給他任何的補助。我有些不忿:“在一個單位干了二十年這么長時間,怎么沒有退休保障呢?”父親卻很看得開,說:“群眾相信你,讓你干到退休年齡,你還想怎樣?我滿足了!”(2021年2月3日晚上,妻子告訴我,說父親剛領到了他作為村委會老干部的補助,每月700元,從2020年1月開始享受。)
父親曾多次教我和弟妹:“出門在外,不要賭博!賭博的人都是你藏著一張小刀我也藏著一張小刀,你想我死我也想你死!”我上初中時也曾和同學賭過,某次輸過兩塊多錢,輸?shù)妙~頭冒汗心如死灰渾身發(fā)抖。后來參加了工作后,又先后跟同事賭,輸過幾百塊錢。那可是一個多月的工資呀!對于賭的危害,我是有了深刻的體會的。后來,我就在家里宣布:無論是誰,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能讓賭具進我家!我若在家里見到有人賭博,不論是誰,我立馬就掀翻賭桌!我家至今沒讓賭具進門,也沒人敢在我家賭博。
大妹阿劍經(jīng)過十多年的堅持和努力,終于由民辦老師考試轉正為公辦教師,月薪由400多元漸漸上漲到數(shù)千元,丈夫在一個陶瓷廠打工的收入也比較高。她在兄弟姐妹中第一個開上了自己的小車。
小妹嫁到市里的郊區(qū),家公家婆都有自己的工作收入,丈夫是技術工,收入較高。妹夫選擇了付首付后月供的方式,開上了自己的小汽車。
弟弟是個水電工,每每有三四個小工跟著他干活,弟媳在鎮(zhèn)里的私立幼兒園工作。他們也選擇了付首付后月供的方式,開上了自己的小汽車。
妻子在鎮(zhèn)上的另一家私立幼兒園當保育員,月薪約2100元。妻子于是就從我給她的錢里拿出了首付金80000多元,又選擇了月供兩年每月供2000多元的方式,也開上了自己的小汽車。
點擊進入征文活動專業(yè)頁面:潤方家譜杯——“我家的故事”征文大賽
我們兄弟姐妹幾個的兒女還在上學,但他們都坐上了自家的小汽車,住在有空調的房間里,有空就用手機刷抖音,用著平板電腦學習課文和外語。
太婆和爺爺若有靈,必定為我們開心。
【作者簡介】譚國鋒,1994年6月畢業(yè)于廣東長沙師范學校,同年7月至2004年3月任小學老師,其后至今打工并務農(nóng)。已出作品集《我不是炫耀,只是恰好知道》《夏天夏天悄悄過去》。2020年加入廣東省作協(xié),廣東省中華詩詞學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