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1-19
安徽肥西·張增華
三妹在家族兄妹中排行老幺,她性格要強,做事風風火火,認死理;她認準的事誰也擋不住,家里人給她取個外號:三犟子。
三妹從小就犟,犟讓她吃了大虧。她上小二年級,語文老師要求嚴格,凡是作業(yè)寫錯的都要罰抄N遍,完不成的用竹棍子打手心。三妹那時不懂事,作業(yè)寫得潦草,老師用棍子一比劃,她端著板凳跑回家。她寧愿在家里放牛放鵝,打死也不回學校。盡管后來老師來家訪,父母勸說,叫她回去上學,她還是不去。責任制喚醒了千萬個農(nóng)民的勞動熱情。父母親忙著發(fā)家致富,家里兄妹多,負擔重,務(wù)農(nóng)活正缺少幫手,所以就隨她。后來三妹年歲漸長,懂得了讀書的重要性,可是已經(jīng)過了上學的最佳年齡。她的同學都上了初中,沒辦法她只能晚上跟著上高中的二姐認字讀書。雖然三妹識字不超過兩稻籮;算賬卻不含糊,加減乘除一劃拉就來,買賣東西,賬算得清清楚楚,一分錢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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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犟,犟性發(fā)作,牛也拉不回來。當年成家的時候她和妹夫欠了七大姑八大姨不少錢,日子過得艱難,盡管夫妻倆勤勞肯干,做了十幾畝責任田,風里來雨里去,到年底攢下的錢卻不夠還賬。第二年開春,三妹的“犟”勁上來了,她叫三妹夫去了縣城的建筑工地打工,自己一個人在家里種田,操持家務(wù),栽秧割稻,鋤地打農(nóng)藥。有一次賣西瓜,她聽說第二天收瓜的要來,頭天晚上她趁著月色把摘下的西瓜往公路邊挑,來回近兩里路,她硬是一個人挑到了半夜,西瓜賣了后,她的肩膀長時間不能消腫,一碰就疼。過兩天她回娘家,母親看到了她紅腫的肩膀直流淚。她和妹夫兩人一條心,勤耕苦做,兩年不到,還清了債務(wù)。又過了兩年,蓋起了兩上三下的小洋樓。村里人說起三妹,都翹大拇指,說她聰明能干。卻不知道那幾年三妹受的操勞。太陽把她的皮膚曬得黑亮,才三十歲的人,一笑起來眼角都是密密的細紋;手上密布著厚厚的老繭。
三妹干活吃得苦受得累。前兩年家鄉(xiāng)搞新農(nóng)村建設(shè),三妹家也在拆遷范圍,一家人在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租了房。三妹先在餐館里刷過碗,冬天手凍得又紅又腫,凍瘡發(fā)作時流黃水;她咬牙堅持下來。后來她跳槽到商場當導購員,再后來又跟著綠化隊栽樹種花。夏天烈日當空,氣溫飆升,陽光把柏油路面都融化了,狗躲在樹蔭下伸出長長的舌頭,喘不過氣來。綠化隊在馬路邊新栽的樹苗急需要澆水,領(lǐng)導卻找不到干活的人,急得他眼里冒火星。關(guān)鍵時刻倔強的三妹頂了上去,她拉著水管子行走在發(fā)燙的馬路上,給一棵棵剛栽下的樹苗澆水,而且連續(xù)澆幾天。一輪樹苗澆灌完畢,三妹的臉曬脫了皮,又黑又瘦,渾身上下都是痱子。三妹吃苦耐勞的品質(zhì)深深打動了綠化隊的負責人,不久他提拔三妹做綠化施工隊組長,給她漲工資。每日三妹準時帶著男男女女幾十號人在路邊栽花種草,培土澆灌。她把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條,身體力行,深得領(lǐng)導和工友們的信任。綠化隊只要一有活,總有人想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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犟三妹也有哭的時候。她自己讀書不多,卻特別重視孩子的學習。每晚吃過晚飯,洗涮完畢,她悄悄坐在書桌旁,看著外甥讀書寫作業(yè);天一亮她就把孩子叫起來。外甥上初中時,英語成績不盡如人意。可是ABCD像蝌蚪一樣彎彎繞繞,三妹一個不認得,急得她直流淚。她督促孩子背單詞,她用漢語聽寫,外甥寫英語。有一年冬天下雪,外甥物理有兩題不會做,她領(lǐng)著孩子,冒著風雪跑到學校問老師;老師深受感動,一點一滴講解,直到外甥聽懂為止。寒門出貴子,逆境出貴人。外甥很爭氣,縣一中畢業(yè)后考取了上海的大學。后來他又考取了研究生。外甥的路越走越寬,三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三妹樂觀開朗,干活的時候她喜歡聽家鄉(xiāng)的黃梅戲,廬劇,偶爾也聽聽流行歌曲,還喜歡跟著輕聲哼唱。朋友,如果你在馬路邊看見有人在做綠化,那個大嗓門,笑聲朗朗的打工人,就是我的三犟子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