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海鹽·孫崇斌

老媽具有神奇的力量。炎炎夏日，可感受絲絲清涼，平復(fù)焦躁心緒。如若是數(shù)九寒冬，便是用之不竭的暖流。

老媽住東面，我在西面。步行約40分鐘的路程。每日下班，高奏鍋碗瓢盆交響曲，待收拾停當已是9點左右，看看書睡下了。周六周天放松些，可24個小時經(jīng)不起松緩，一晃就消失了?？侩娫捙c老媽親近已有段時日了。

近期因工作原因，離老媽近些。中午飯點剛到便趕過去。一開門，老媽一把抓住我的手，道：“三，最近是不是沒好好吃飯？瘦成這個樣子！中午還沒吃飯吧，我給你燒魚吃?！笔?？身高減110，用這個公式已經(jīng)超標近30斤了！說話間到了廚房，老媽手扒著冰箱門，正欲取魚。我將手抽回，雙手死死按住冰箱門，道“隨便吃點就行了，等你做好了，上班都來不急了”。掀開櫥柜，摸了一下盤子邊，尚有余溫。便道“這不還是熱乎的？不讓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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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吃剩的，我去對面端火鍋魚去，快的很。”

身上多長的30斤肉也不是白長的。推搡著將老媽按在客廳沙發(fā)坐定，等她追來時，我已端了碗碟扒拉著吃上了。無奈，只得依了我，一樣樣幫我端上桌。隨后切開柚子，用力取出果瓤。兩拇指伸進有縫的一端，用力地掰，沒成，再掰又沒成,第三次，終于將這從一朵花開開始，半年有余膩歪一起的柚瓣分開了。剝?nèi)ヨ职瓯∑?，果肉下端縫隙處少許白筋也一并摘去，取一口紙墊上。一坨透亮、紅潤的果肉便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推開碗，掰一小瓣果肉丟入口中，只一咬，滿口汁漿，甘溢香融，只怕這便是這頓飯的精髓了。

收拾停當起身時，老媽拿著袋子對著我上衣口袋倒。一看是糖，我并不阻攔，由她倒?jié)M再灌另一衣兜。心中早已樂出一朵花來。下樓的腳步盡量放緩，雙手放入口袋把玩。忍不住剝了一顆吃掉。突然感覺自己還小，仿佛又回到兒時。

記事起，老媽會給我們姐妹發(fā)糖。其中一顆是奶糖，吃完后還惦記著。姐姐的糖放在枕頭下面，有兩塊硬糖，我擰開奶糖，咬上一小口，再努力擰成原來的樣子。最后一次許是沒忍住，咬了好幾個一小口，姐姐便察覺了?，F(xiàn)在想來老媽那時難道就不想吃？她的童年歷經(jīng)荒年，帶我們姐妹時也不過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姐姐上小學(xué)時，我也可以上育紅班了。老媽抱我去教室，我便放喉嚎哭，哭成要背過氣的樣子，只得抱回。有人教老媽，“看不見你就不會哭了”。再去時老媽不言語，放下我便走。我仍舊嚎哭，仍舊是背過氣的哭，躲在暗處的老媽呆不住了?；氐郊抑形乙彩遣话采?。老媽忙著做家事，我拖個小橙墊在腳下，趴在五樓的窗子向外看。那時老媽已聯(lián)系好工作，看這情形也只能做罷，后來這批人都轉(zhuǎn)正了。等我再大些時，便出去找些零活，辛苦一個月拿回二十來塊錢補貼家用。這些事我是不記得的，每每犯驢的時，老媽會拿出這套說詞。時間長了，便記下了。但趴窗子向外看景這事我倒是記得真切。

愛吃糖是兒時攢下的。在老媽面前永遠是個孩子。

前幾年在連云港工作，那里氣候類同于北方。出發(fā)前，老媽拿來一條羽絨褲。我本來就胖，再穿上羽絨褲會是個什么樣子？雖然將羽絨褲塞入行里中，卻并不打算穿。

冬至剛過，寒氣呼嘯而來。這里逢冬必雪。有時雪積的很厚，不能保證班車安全行駛，單位會停工休息幾天。氣溫能達到零下10度。飲用水管道雖做了保護，凍裂后水滿過道淌。我耐不住了，只得找出壓在箱底的羽絨褲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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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我吃不飽是老媽在我小時候攢下的。那時我只吃大米。老媽便找人去換，100斤糧票換30斤大米?，F(xiàn)在我面條、餃子都吃了，只是不喜歡做飯。上周末去看老媽，執(zhí)意讓我吃了晚飯再回。趁老媽做飯時，我悄悄溜了出去，許是聽到關(guān)門的聲響，老媽追了出來，卻不見我的影子。昨天電話說起此事老媽很是氣憤，想不通為何我跑的這么快。我只是一陣傻笑，那時我身子緊貼在樓頭墻壁，硬是沒讓老媽瞧見。

我的世界里沒有“岳母刺字”，也沒有“孟母三遷”。只有平凡的老媽，總怕我沒吃飽，沒穿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