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4-10
樅陽本漢縣,唐至德后退為桐城一鎮(zhèn)。己丑(公元一九四九年)鼎革之后,劃桐城東南兩鄉(xiāng)復(fù)置新縣,越數(shù)年,復(fù)漢時縣名。漢武射蛟,陶公運甓,皆邑中故事也。樅陽地濱大江,山川清淑,異于他域。明清以還,名賢輩出,世家崛起,若桂林方氏、麻溪姚氏、左宕左氏、巒漕錢氏、山阮氏、陳洲劉氏、高甸吳氏、合明章氏、青山何氏等,莫不寖昌寖熾,名播江南。自方望溪(苞)、劉海峰(大櫆)、姚惜抱(鼐)出,天下論文學(xué)之盛,莫桐城若也,時號為“桐城派”,然考其人物貫籍,大率今之樅陽人,烏乎盛矣!昔李光炯先生謂“樅陽山水妙天下,邑中文化實起于茲”[1],吳孟復(fù)先生亦謂“作者多居桐城東鄉(xiāng)”[2],皆以桐城文化發(fā)軔于樅陽之故也。
文化之盛,必賴文獻有以傳。明清迄今,邑中輯錄詩文之風(fēng)極熾。有廣求一邑者,若潘木厓(江)之《龍眠風(fēng)雅》,何存齋(永紹)、李芥須(雅)之《龍眠古文》,徐樗亭(璈)之《桐舊集》,皆廣收博采,有益于文獻。有專采一鄉(xiāng)者,若王晴園(灼)之《樅陽詩選》、張鳳樓(五鵬)之《續(xù)樅陽詩選》,亦一隅獨秀,帙然大觀。一家一族,亦多刻有專集,或以“家集”彚為專著,或以“藝文”附諸譜牒。炳炳瑯瑯,煥若繁星。論其裒輯本族文獻之繁夥、私家刻印之精美者,則桂林方氏之“此藏軒”、左宕左氏之“噉椒堂”、巒漕錢氏之“斟雉堂”、陳洲劉氏之“縹碧軒”、高甸吳氏之“著存堂”、鷂石周氏之《清芬文集》、皖桐光氏之《龍眠叢書》,尤稱佳槧,其影響又非一家一邑之榮所可限域者矣。
嗟乎,近代以來,風(fēng)雅陵夷,先賢舊籍迭遭厄運,劫后燼余,亦多付塵封灰滅。馀生也晚,猶得伏讀鄉(xiāng)先輩遺書,每有生不同時徒生景慕之慨。戊戌(公元二零一八年)之秋,馀于白鶴峰前設(shè)樅陽家譜館,廣搜桐城、樅陽諸家譜牒及兩地文獻,欲考吾邑人文昌盛之由。爾來逾歲,四方同懷者聞聲以應(yīng)。或曰:“君既志于此矣,曷不效前人纂輯鄉(xiāng)賢詩文,以廣其傳?”其議與馀甚合。因擬以家族為經(jīng),詩文為緯,專采其家先輩之詩文,一家一集,既可窺其家族世系之繩續(xù),亦可觀其道德文章之儀型。紹述英華,網(wǎng)羅放佚,或有助于異日鄉(xiāng)邦文獻之征焉。馀不敏,忝主其事,因敘其顛末于此。
公元二零一九年歲在己亥季冬,邑人陳靖識于樅陽家譜館南窗。
按:
[1]李光炯先生語,見李光炯《晦廬遺稿》卷四書札《答樅陽國民學(xué)校教習(xí)汪朗溪書》。
[2]吳孟復(fù)先生語,見吳孟復(fù)《桐城文派述論》第二章第一節(jié):“桐城文派”之出現(xiàn)于桐城,原因何在?姚鼐的解釋是:“舒黃之間,天下之奇山水也?!焙喲灾从伞暗仂`人杰”所致。那末,何以不出于黃岡、黃梅,而出于桐城呢,且作者多居于桐城東鄉(xiāng)(即今樅陽)呢?看來不像是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