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銅川·劉金誠

相傳，在我家老宅的地下，埋藏著滿滿一斗盆金銀財寶。

我家的老宅，曾是一孫姓大財主家的宅院。原來的宅院占地約三四畝，分前院、中院、后院三部分。前院是廳房和廂房，中院是一座全木結(jié)構(gòu)的二層小樓，后院是依一高崖挖的四口窯洞。

這戶孫姓財主，據(jù)說日子鼎盛時，地有數(shù)百畝，家中牛馬成群。老財主一生不僅過下了一份大家業(yè)，還積攢了滿滿一斗盆金銀財寶，深埋在宅院的地下。然而，老財主雖家大業(yè)大，卻生養(yǎng)了個不成器的兒子，整天游手好閑，吃喝嫖賭無所不及。最為要命的是染上了大煙癮。最后，老財主被氣得一病不起，抱恨而死。臨終前，將埋藏金銀財寶的具體位置，也沒有告知不務(wù)正業(yè)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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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財主死后，他那繼承了家業(yè)的兒子，更是有恃無恐，于是家道也便迅速中落了。偌大一份家業(yè)，短短幾年便被敗得一干二凈。地賣完了，牛馬賣完了，連前院房上的檁條、廊柱、磚瓦，也拆下來賣了。到了最后，就整天抱著一把?頭，在宅院里東刨西挖，尋找他先人埋下的金銀。宅院被挖的千瘡百孔，也未找到。

就在這個時候，我那從山東逃荒到陜北的曾祖父，因一樁官司的牽扯，為逃生路，就又舍家棄業(yè)攜兒挈女，趕著牛，推著獨輪車，連夜逃到了我們現(xiàn)今的居住地。正好趕上老財主的兒子要急于出手這所宅院，便聯(lián)合另外一戶人家，一家一半，將宅院買了下來。

這段故事和歷史，是奶奶生前常給我們講的。奶奶說，她嫁給爺爺時，才十六歲。當時，中院的那座木樓尚在。后來，隨著家中人口的增添，曾祖父要在院中蓋對檐的茅草土坯廈房，就將木樓拆掉了。

在解放前夕，就因為我家老宅的那個傳說，還使我家遭到了匪劫。

那段時間，外面一度訛傳，說我爺爺挖到了那一斗盆金銀財寶。時局動蕩，世道紛亂，匪患四起。雖為虛無之事，但爺爺和奶奶被嚇得整宿整宿夜不敢寐。他們有種預(yù)感，說不定什時候，災(zāi)難就會突然降臨。

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土匪們終于來了。一連好長時間，精神一直處于高度戒備和緊張狀態(tài)下的爺爺，卻于那晚喝醉了酒。爺爺?shù)镊曊鹛?，對門外的異常動靜和看家犬的狂吠聲，竟充耳不聞。奶奶連推帶叫，未能湊效。情急之中，用巴掌將我爺爺扇醒。在這危急關(guān)頭，我那體格魁梧的山東大漢爺爺，竟懵懵懂懂不知所措。還是我那小腳奶奶臨危不亂，將酒勁未醒的爺爺攙扶著推上墻頭，翻越進了隔壁人家院中。然后借著夜色的掩護，順著墻根，藏到了院里的柴垛里。

土匪們進來后，翻箱倒柜，搜尋那些莫須有的金銀財寶。沒有找到，就用棉花蘸了燈油，要燒我的曾祖母拷問。正在這時，隔壁院子里傳來了“啪啪”的槍聲。

隔壁人家的掌柜，在村保公處干事，家中有桿“七九”式步槍。爺爺翻入隔壁后，便將那桿槍從天窗里伸出來，不停地朝天鳴槍。受到驚嚇的土匪，終于跑了。臨走時，順便扛走了就奶奶織的幾卷白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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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歲月的流逝，時代的變遷，老宅已無人居住。茅草土坯房也慢慢的坍塌了，到了最后，就僅存下了那兩口土窯洞。

前幾年，土地部門進行舊宅基地復(fù)墾，那兩口殘破不堪的土窯洞，在挖掘機的轟鳴聲中，轟然倒塌了。我的曾祖父創(chuàng)下的這份家產(chǎn)，從此永遠的消失了。這個曾經(jīng)吵吵鬧鬧生活過人老幾輩的院落，被夷為了平地。

那一天，四周站滿了圍觀的人群，他們都在等待那個流傳了幾十年的傳說，成為鮮活的事實。可最終，在我家的老宅下面，連一個銅錢也未挖出來。令村人們大失所望。

老宅倒塌了，老宅的故事，被埋進了土里。老宅不復(fù)存在了，與它相關(guān)的故事，也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被人逐漸的遺忘。那滿滿一斗盆金銀財寶，也許至今依然埋藏在老宅下的某一處土里，也許那根本就是一個誘人的傳說罷了。

老宅被復(fù)墾為耕地后，人們說：生茬土長蘿卜和油菜。于是，就種了油菜。果然，第二年春天，油菜長得綠油油一片，確實莽實的很。

【作者簡介】劉金誠，男，71生。銅川市耀州區(qū)人。作品散見于《銅川文藝》、《華原》、《深圳日報》、《中國微型詩刊》、《鄭州日報》、《江西散文詩》、《關(guān)雎愛情詩》、《客家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