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作品
【潤方家譜杯征文】 №:0594-老伴,老伴
發(fā)布日期:2021-12-04 瀏覽次數(shù):280
安徽馬鞍山·戎林
老伴的腰壞了,走十分鐘就得坐下來歇歇。如果繼續(xù)走,就會冷汗直流,痛苦不堪。
聽說含山有個專治骨病的醫(yī)院,兒子開車帶母親去了。拍了片子,大夫瞟了一眼說,治不了,治不了。一家人失望了,一路無語。
老伴三歲時父親就走了,被好心的伯父收養(yǎng)。十歲就給一家人的挑水,小小的個子,大大的水桶,把細細的腰壓得猶如蝦米。就這樣,她還如饑似渴地讀書,靠助學金上了大學。大學畢業(yè)后,跟我來到馬鞍山。她從辦事員干起,一直到市工商聯(lián)書記。平時,兩點一線,不是上班,就是在家里忙碌。不忙行嗎,上有年邁的老母,下有兩個兒子,還要照應(yīng)我,買菜、燒飯,累得七死八活??伤偸菢泛呛堑?,從不叫一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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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挑起生活的重擔,騰出時間讓我埋頭寫作。幾十年里我出版了數(shù)十部圖書,每部書寫好后,她便成了第一讀者,提意見,抄寫、校對。這些書多次獲過國家、省市級獎,有的還飄洋過海,在臺灣、美國、日本出版,還有十多篇被選入大學和中小學課本。每當我取得一點成績時,老伴總是鼓勵我,可每到記者上門,她躲進房間,一聲不吭,仿佛一切與她無關(guān)。
真沒想到,該到享受晚年的時候,她卻站不起來了。
50歲那年,老伴到云南出差,下船得經(jīng)過長長的跳板,不知是人多擠的,還是不小心滑倒了,頓時站立不起?;貋碜×藥滋煸海谷缓昧?。問她,她笑著說沒關(guān)系,一點也不痛了。其實她是不愿讓我看到她那難受的樣子,就那么撐著,撐著,一直撐了20多年,那腰,準確地說是脊椎,終于向她發(fā)出通諜:再這樣,讓你永遠別想站起!
跑遍市內(nèi)所有醫(yī)院,都說治不了。急呀,急得我心慌意亂。我想,老伴如果真的永遠躺平,這個家就完了!每想起她對我的好處,半夜里會突然驚醒,淚流滿面,睜著眼直到天明。
不是嗎,這大半輩子,再重的擔子沒把她壓倒,可現(xiàn)在卻倒在75歲的門檻上。看我憂愁的樣子,她強打精神說:“活一大把年紀了,值啦?!?/span>
不行,無論如何得讓她站起來,像年輕時一樣,我們一起散步,一起旅游,一起寫作,一起歡度生命的最后的時光。
我們?nèi)チ颂四暇?。專家看了片子,說妻不僅是脊椎滑脫,還有脊柱變形,側(cè)彎,得植入鈦合金,才能把腰撐起來。問要多少錢,他說一項十萬,幾個項目得四五十萬。兒子問,能治好嗎,回答,不敢保證。天哪,花這么多錢還不敢保證……
絕望和痛苦籠罩著全家。
一個偶然機會,聽說馬鞍山市中心醫(yī)院來個專治脊椎病的專家,叫田紀偉。我們懷著碰碰運氣的心情去了。
田大夫看了片子“呀”的一聲,說:“再不治癱瘓了!”我頓時一身冷汗,問怎么治,大夫說只有手術(shù)。我小心翼翼地問,有危險嗎,他自信地說:“有我在怕什么,放心!”
我懷疑耳朵聽錯了,正想再問,田大夫果斷地揮揮手:“馬上住院!”
我從網(wǎng)上得知,田大夫是全國著名的專家,獲得過國家科學進步二等獎,手術(shù)上萬例。沒想到這樣的高手竟讓我們碰到了。老伴提醒我,如今看病得送紅包,送多少呢?一千、兩千、一萬,想得頭痛也想不出個結(jié)果。我曾揣著錢到門診去探尋,門上的“謝絕紅包”四個大字迎面向我撲來,我臉紅心跳,做賊似地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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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眼到了手術(shù)的日子。
那是讓我揪心的下午。從兩點開始,整整做了四個小時手術(shù)。夜幕降臨,一直等在手術(shù)室外的一家人終于等到結(jié)果。手術(shù)順利,老伴被送進觀察室。這中間,我去找過田大夫,他安慰我,說我們一起努力,會好的。說得那么親切,仿佛是自家的兄弟。
果然,老伴的病一天天好起來,三個月后竟奇跡般地直起了腰,還能做點簡單的家務(wù)。感動之余,我問自己,你一毛沒撥,人家憑什么這樣對你?我想向田大夫訴說心里的不安,可總沒有機會。
記不清多少次,我做著同樣的夢,夢見妻挺起腰,拉著我的手,像年輕時一樣,在開滿杜鵑花的山崗上狂奔著,嬉笑著,唱著,臉上跳動著燦爛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