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徽樅陽·章偉良

算將起來，母親患腦梗已五個多年頭了。那是五年前的一個冬夜，凜冽的寒風(fēng)呼嘯著，漫天的大雪飛舞恣揚。母親突發(fā)腦梗，她從床上滾落于地，孤苦無援。還是鄰居雪梅娘一早去河邊洗衣裳，聽到母親微弱的呼救聲，才喊來我的堂兄破門而入，救起了母親。

那時臨近春節(jié)，我尚在滬上，也擬不日歸省。幸好二弟在家，只是也相隔幾十公里，是二弟聞訊后于第二天駕車將母親送進了樅陽中醫(yī)院。然而，母親錯過了治療腦梗的最佳時間，她在醫(yī)院里昏迷了三天三夜，經(jīng)醫(yī)生奮力搶救，她從死神的手中逃了出來，但是，她的左半身完全壞死，毫無知覺。生活從此不能自理，余生只能與輪椅為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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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侍候母親的問題上，我們幾經(jīng)商榷，最終達成一致，每家以一月計輪流照顧母親，按長幼排序。我們兄妹四人，我居長，弟妹們各住一方，只有我家仍在出生地，與母親相距不遠。小弟和小妹分別在江西和江蘇生活，輪到他們服侍老娘就須一路風(fēng)塵顛簸，其艱辛程度可想而知。

都說“久病無孝子”，說沒有絲毫怨言那是假的。畢竟母親苦病纏綿日久，飲食起居需要我們用力量去挪移母親的身體?？稍倏嘣倮?，我們也要咬牙堅持！尤其女眷們力弱，往往力不從心，有時在攙扶母親的時候，母親身體的重心全都傾壓在她們的身上，雙雙跌倒也是常有的事。

我因在外地工作，侍奉老娘的重任就落在妻子的身上。妻子患有慢性腎炎，是不能勞累過度的，然而，為了家庭，妻子毅然而然地勇挑重擔(dān)，省去了我許多的后顧之憂。在飲食上她盡量做到不重樣，母親胃不好，妻就炒菜不放辣，為照顧母親的口味，她便買來＂老干媽＂罐頭，讓母親少許吃些。妻盡量不讓母親喝涼水和吃油膩的食物，免得打破肚子，這樣在衛(wèi)生料理方面于己于母親皆大有利。

憑心而論，我們俱是進五奔六的人了，已經(jīng)有了或即將有了自己的孫輩，兩頭兼顧之下確是疲于應(yīng)對。經(jīng)常的請假曠工于工作上也造成了極大的不便。

疫情肆虐期間，弟妹們盡量做到室內(nèi)通風(fēng)。夏天讓母親勤換衣服，勤曬洗被褥，室內(nèi)沒有一絲異味。一個人久坐也是一種受罪，母親用她那只正常的右手拉著拴在桌子上的立柱，她可以小站片刻，緩解屁股久坐的酸脹感。弟妹們又尋來一塊厚厚的海綿墊在藤椅上。小妹自己掏錢給母親裝上了空調(diào)，夏天，母親在涼風(fēng)里和她的妯娌們嘮嗑敘舊。冬天，母親在電火桶里看著電視。大多數(shù)時候，母親看著看著便打起瞌睡來了。都說老年人覺短，可母親在這兩年變得嗜睡起來，口水掛在嘴角，鼾聲響起。

多想常推母親于戶外，享受風(fēng)櫛光沐。母親望著門前熟悉的小徑，屋角高大的梧桐樹，＂華蓋＂下是她和一幫老人棋牌縱橫的絕好去處。還有她常常浣洗衣服的水塘。游鴨嘎嘎，那是多么痛快的暢游?。∧菈K洗衣石板，是父親生前和她合力抬置的。一轉(zhuǎn)眼，唉……母親在兀自自語著。母親惦記著家鄉(xiāng)的一草一木，更惦記著她曾耕耘過的土地。她的語言功能也在退變著，變得含糊不清了，嘴角吊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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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居住的是老宅，和眼下大多數(shù)農(nóng)村老人一樣，故土難離。老宅依圩堤而建，新公路的修通讓眾多的鄉(xiāng)民紛紛在公路兩旁樹起了新樓。圩堤上草瘋蟲啁，夜晚的風(fēng)搖樹曳燈，白天也人跡稀少，夜晚更覺瘆人，弟妹們晚間是不開大門的。

今年七月，小妹接母親去無錫居住，一則方便照應(yīng)，畢竟小妹在無錫的生活條件各方面方便快捷，二來她自己也有了孫子，于老于小要兩頭兼顧。母親在一個夏夜腦梗復(fù)發(fā)，她咬舌昏迷，幸虧小妹發(fā)現(xiàn)及時，立時送醫(yī)，又一次挽回了母親的生命。這里不得不提我的妹夫，他真是個善良有愛心的男人，視吾母為己母，真的是難能可貴。他在母親身上花錢總是不愿聲張，我甚至羞愧之下汗顏不已??！

【作者簡介】章偉良，安徽樅陽人，素喜閱讀與碼字，有多篇作品散見電刊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