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19
作者:安徽天長·簡宏明
我父親最早是連隊通信員,他的草青色通信包,整整伴我們度過了一個驕傲的童年時期,干活大呼隆年代,我們家兄弟姊妹多,母親每年要拿通信包裝滿花生,那時農(nóng)村都是集體上工,上工前總要抓一些花生分給我們兄弟姊妹,意思就是要我們之間和睦相處。我們在家數(shù)著吃花生,一直吃到母親放工回來,我們兄弟姊妹之間從沒發(fā)生過吵嘴吵架現(xiàn)象,想起那段和諧的童年經(jīng)歷,真的叫人難忘。
不知怎的,母親當時總是將通信包掛得高高的,每次給我們抓花生都是夠著掏,看得出來,她是不讓我們夠著,其實,我們從不偷花生,也從不碰那通信包。一直到我們上學了,母親就不再抓花生給我們吃了,后來她就將通信包收藏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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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有一天,母親把我們兄弟姊妹叫來,將她一直保存好的通信包拿出來了,她竟然從包里拿出一個硯臺,她將通信包交給了大哥,說大哥當過兵,然后將硯臺交給我,說我讀書讀得多一些。拿著母親送給我的硯臺,當時就發(fā)現(xiàn)硯臺邊有砸壞的痕跡,我沒有問母親。
父親當年在連隊送信時,有公差機會,有一年出差在車上遇見一名與自己同姓的人,兩人很談得來,到了要分別時,那人問父親,宗祠,也就是祠堂名,父親不知道,因為父親懷娘肚里他父親就去世了,父親出生三歲時,母親改嫁就把他過繼到本家二爺家撫養(yǎng),從沒有聽說過什么祠堂名。那人聽父親說不知道,就告訴父親,他家宗祠堂名叫《范陽堂》,不過那人不識字,寫不出來,可他心里卻記得清楚,父親就用煙殼紙寫下《范陽堂》,臨分別前那人還特別對父親說,如遇到什么困難就去找他。
三年自然災害時期,我們家真的遇到?jīng)]有糧食吃的困難,父親無奈真的出去了一趟,回來時,父親的通信包里并沒有裝上糧食,而是裝著一個硯臺,褲腿里倒是灌著半斤米回來,極度饑荒年代,為躲避糧食遭遇搶竊,只好灌在靠身的扎著褲腳的褲腿里。父親帶回來的東西不是討飯要來的,據(jù)母親說,他是出去找了當年出差遇見的那個與本家同姓的人了,據(jù)說是在三河北找到的,屬于蘇北,那里水源好,但也常遭淹水,生活也很困難,不過比我們這里要好,還能見著糧食,可我們這里別說糧食就連樹皮都被吃光了,那人也是牙縫里省出的糧食,硯臺也是那人送的,那人說,硯臺是祖上傳下來的,他們家都不識字,留著沒有人會用,說不定,哪天餓死了,誰也不知道,說父親會寫字,就送給了父親。
父親從沒進過學校門,父親識字并不多,他會寫字也都是靠外學來的,后來當了干部,他寫的講話稿,大都是靠記符號代替,父親記憶力特別好,他記的符號到時都能認得出。
父親去世時,我們還小,父親給我們留下來的都是正能量,我們能從煙殼紙上知道我們家堂名叫“范陽堂”,堂名在我們這里對一個家庭甚至一個家族來說很重要,我們這里有“不知堂名就沒有名堂”的說法,當有人問,你家堂名叫什么?特別是讀書的孩子,如果回答說,不知道。那他立刻就會顯出很喪氣的樣子,默默搖搖頭自言自語,真沒什么名堂,連自家的堂名都不知道。曾經(jīng)有人問過我家的堂名,我很自豪地回答,范陽堂。贏得那人默默地點頭贊許。父親留下的通信包,讓我們童年時代吃花生知道真情相處。還有硯臺成了我們家的傳家寶。至于硯臺的損壞處,母親后來告訴過我們,那是“查四舊”年代,父親害怕硯臺邊上的字,硬是用斧子砸壞的。
有一年春夏的時候,一個與本家同姓的女人來認族,說她是三河北人,從一個走門串戶的算命瞎子那里知道我們家的,她們那里發(fā)大水,淹得顆粒無收,她大伯臨去世前提過我父親的名字,為不被餓死,逃命跟了一個算命瞎子。算命瞎子由年邁的母親牽著走,算命瞎子和母親也是可憐的母子倆,母親年齡大了,說,哪一天死了,算命瞎子就沒人牽了,同情心驅(qū)使她很心跟了瞎子。瞎子是我們鄰村人,他們知道我父親名字。這個女子來我們家,我母親同意與她認下親了。后來,一直當成要好的本家親戚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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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看到硯臺,我就會想起我父親和他的草青色通信包;母親和小時候吃花生;半斤米和硯臺;父親在車上認識的同姓和上門認族女子等,硯臺成了我家的傳家寶,我要親手把它傳給我的子女,向他們講述硯臺傳家的故事。
走進新時代,我家同全國各地一樣,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隨著電腦的普及,互聯(lián)網(wǎng)拉近了人們之間的距離,我有心在百度查閱了百家姓溯源,歷史上確有范陽郡,堂號為《范陽堂》。根據(jù)同姓分布情況,通過相互聯(lián)系,我們與家族的人們走近了,其中有人提議要續(xù)修家譜,我很高興,我想,如果到了那一天,我一定把硯臺的事呈現(xiàn)到家譜中,書香傳承百姓家,讓后人都知道我家傳家寶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