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徽明光·蔡文曲

 

昨天我回了一趟老宅子，走在通往校舍的大路上，腳下梧桐樹的殘葉發(fā)出“沙 沙”地聲響。我不自主地一回頭，目光卻落在了不遠的樹后：中等個頭，體形偏胖，腋下夾著教科書和備課本，手里還拿著三角尺和量角器的中年男人正往教室走去。這是一個多么熟悉的背影啊!那不是父親嗎？……。

父親大學畢業(yè)后在山東曲阜師范教書，母親中師畢業(yè)后在滁縣豐山小學教書。隨著妹妹的出生、身體羸弱的母親一人已無法帶我們姐妹了。為了工作和兼顧家庭生活,父母1962年調(diào)到了同一縣城工作,同時家里還雇了一位保姆。因之前父親的教學業(yè)績突出,被安排在省級重點中學教高三數(shù)學，沒幾年就被提拔為教研組長,由于當時的師資緊缺,他還肩負班主任工作。白天上課、晚自習輔導、備課、批改作業(yè)及試卷、每天都要工作到深夜。他所帶的班級數(shù)學成績在年級中排名一直第一；在全地區(qū)排名也是名列前茅！在我的印象中就沒有他解不開的數(shù)學題。盡管他的工作特別繁忙，但也從未放松過對子女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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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報名上小學的第一天，父親就拿著他的教具放在桌上比劃著對我說教：“尺子站起來是端正的，躺下也是筆直的；而量角器可以量角度、測傾斜度。你現(xiàn)在開始上學了，在學校要聽老師的話，好好學習。要有理想，將來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碑敃r我才六歲，朦朦朧朧、是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小時候我很調(diào)皮，雖是女孩，可大院的人們都戲稱我“野小子”,那是二年級暑假，池塘邊大柳樹上有很多知了，院里很多男孩都用面精放在長長的竹竿上去粘，我個子矮夠不著，干脆爬上樹去捉。知了逮了好幾個，可我穿的新小褂背后被樹枝劃了個大口子。第二天保姆洗衣時發(fā)現(xiàn)告訴了父親，我不承認慌稱棉綢布不結(jié)實是洗壞的。一向脾氣溫和的父親拿起了搟面仗朝著我的屁股就是兩下。這是父親第一次打我，當時的我很生氣，一個星期都未理睬他。母親耐心地開導我說：“你爸爸不是心疼那件新褂子而是在教訓你，犯了錯誤要勇敢地承認不能說謊話，要做一個誠實的孩子！”從那一刻起我開始有點理解“誠實”這兩個字了。

父親是他兄弟姐妹中的老大。爺爺奶奶要贍養(yǎng)、正上大學的小叔也需生活費。每月發(fā)工資他都會直接去郵局分別給他們匯款，回家付完保姆費再把剩余的工資交給母親。隨著二妹和小弟的到來人口增加了，花費也增多了,母親偶爾也會抱怨。我們家的保姆對我們姐弟照顧的都很好，父母都拿她當親姐姐，每月的生活費就交給她。大小家務事都讓她來掌管。她的兩個孩子每月都會來取生活費，看看媽媽，她的弟弟妹妹侄兒女也經(jīng)常會來看她，每逢家里來人，母親就會拿他們當客待，給錢讓我去食堂多打兩個菜。食堂的師傅見了我就知道家里又來親戚了。許多老師都以為我家的農(nóng)村親戚多。

有一次，門旁的阿姨告訴我，她看見保姆的妹妹從我們家米缸里挖了一小袋米背走了。我告訴了母親,可媽媽說不是真的，父親也批評我沒看見的事不能瞎說！又一次鄰居到糧站去買計劃糧時，看見保姆用我家的糧本買了30斤米遞給了她弟弟。父親卻告訴鄰居：“我們家女孩多口糧相對寬裕，她弟弟家孩子多生活困難，是我讓她買的”？第二個月父親拿了30斤糧票讓保姆送給他的弟弟,以后每月如此……。

后來才知道那糧票是父親花錢買來的。保姆在我家待了八年要去帶孫子了。臨走時她拉著我父母的手眼含熱淚、依依不舍地說：你們兩位老師是我見到最好的人。

父親孝順父母，善待他人。他的言行就像微風細語，潤物無聲?！百浫嗣倒迨钟杏嘞悖拼司褪巧拼约骸?。父親的這句話永遠印在我們姐弟的腦海里。

記得小時候放暑假是我們姐弟四人最歡樂的時光。父親終于有空閑時間陪我們啦！每天督促檢查完我們的作業(yè)，再用自制的小黑板布置課外作業(yè)：成語、趣味數(shù)學題、圖畫、詩歌、歷史和地理小知識問答等等。小黑板從4人慢慢地被左鄰右舍十幾個小朋友包圍起來啦！傍晚時分他用自制的木板乒乓球桌陪我們姐弟練上幾局。家務由他分工大家一起做，姐弟們互幫互學，晚上乘涼時母親也會教我們唱一些兒歌。小小的家里散發(fā)著淡雅的書香，也充滿著愛與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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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學生學霸輩出，桃李天下。每年的教師節(jié)，父親和母親都會收到許多全國各地寄來的明信片。春節(jié)時還會收到來自國內(nèi)外學生的拜年電話，有上門拜年的學生會和他們談談工作的情況，有的學生還會寄來幾張照片曬曬他們的小幸福。拿著照片父親會開心地用他那口改不了的揚州腔道：呱呱叫﹙十分好﹚。那一幕是我見到父親最開心的時刻！

我們家姐弟四人有考上全國重點大學的，有考上普通大學的，也有上中專的。不管是企業(yè)的研發(fā)高管、醫(yī)院管理干部、教師和工人，我們在不同的崗位上都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地工作，用優(yōu)異的成績感恩父母回報社會，實現(xiàn)自己的人身價值。而且每家都能做到孝順公婆和岳父母，妯娌相處融洽，子孝孫賢，家庭和睦。

九十五歲的父親離開我們近五年了。他那正直、勤奮、孝順和善良的優(yōu)秀美德影響著我們家一代又一代，并且通過我們?nèi)ビ绊懜嗟娜?，從而為實現(xiàn)建設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社會主義大家庭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作者簡介】蔡文曲，女，64歲，中專畢業(yè)，主管護士。安徽省明光市人民醫(yī)院退休。愛好文學和詩詞。現(xiàn)在老年大學文學、詩詞班學習。安徽省詩詞協(xié)會會員。明光市詩詞協(xié)會會員。明光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明光市家文化研究會會員。作品曾在滁州市立德雜志、明光文學、明光詩詞上發(fā)表。有2篇獲獎。